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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西出玉门(第一卷完) (第1/2页)
这年头的玉门关可不止是一座大土墩子,还有成片的屯戍区,玉门都尉及其麾下候官便在此屯田驻守,亦有相应的置所屋舍让往来使者商贾过夜。 当任弘来到玉门置的院子中时,却见傅介子正对着墙壁上一首诗皱眉。 任弘过去一看,却见那墙上用漂亮的隶书写着: “日不显目兮黑云多,月不可视兮风飞沙。纵恣蒙水成江河,周流灌注兮转扬波。辟柱颠倒忘相加,天门狭小路滂沱。无因以上如之何,兴章教诲兮诚难过!” 不用意外,楚辞里就有七言了,到了汉朝,七言诗句更是不少,尤其以民间更爱这种体裁,不少镜铭上皆书七言。 傅介子指着这诗道:“任弘,你可知其意?” 任弘想了想:“是说大漠风沙凶险,流沙犹如江河大海,难以渡过?” 傅介子颔首:“这是三年前去往西域的使者,光禄大夫于忠所作,大概是在玉门遇到了风沙,而塞外的情形,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,故有此诗,文采是不错,但实在是太过暮气了!” “去时便如此畏惧险途,他果然殒命楼兰,再不能生入玉门。” 任弘一咳嗽:“在敦煌有个说法,横渡大漠,纵然心里害怕,嘴里也不能说出来,越怕越容易出事。” 傅介子颔首,让任弘将玉门置啬夫唤来,对他道:“此诗易让人泄气,给我刮了!” “这……”置啬夫犹豫了一下后照做,但还是让人将诗抄在木简上,好歹是那位光禄大夫最后的遗留啊。 刮去这情绪走低的诗,墙壁焕然一新后,傅介子心情好了不少,唤上任弘、奚充国、郑吉,这三个他一手发现和提拔的年轻人,去看看夜晚的玉门关。 将大汉边塞定在这不是没道理的,白天任弘他们便发现,关内是隐约绿意,胡杨红柳抽出新枝,屯垦区炊烟袅袅,能听到隐约狗吠。 而关外,则是无边无尽的沙海,是怪石嶙峋的雅丹地貌,是充满未知的旅途。 而到了夜晚,关城上仍彻夜点着火把,好让从大漠里跋涉而来的使团商贾能觅着光明前行,而站在关塞上往外看,只觉得外头黑得可怕,风呜呜作响,似有鬼魅…… “南边一百里外,便是阳关。” 方才吃饭时喝了点酒,傅介子今天的话比平日更多,他指着远方给三个年轻人看,但他们除了祁连山余脉黑黝黝的影子外,什么都看不到。 “整个大汉,宛如一座大宫室。”傅介子说起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悟来。 “孝武皇帝分天下为十三刺史部,打个比方,司隶关中如同禁中,一如贾生所言,践华为城,因河为池,据亿丈之城,临不测之渊。” “其东,豫州冀州兖州人口繁盛,粮食陈陈相因,是为太仓府库。” “青州徐州濒临大海,似太掖池沼。” “其北,朔方幽并有胡苑之利,乃平乐监等马厩。” “其南,益州荆扬多材木森林,宛如林苑园圃。” “那西边的凉州,便是从宫外入宫内的长长甬道!” “而在这甬道的末端,便是玉门、阳关横亘大汉边陲,左右分列,以其阙然为道,两关是为‘汉阙’也!” “确实很像。” 任弘颔首,傅介子这比喻很形象,他虽然没去过关中,但也听说过长安北阙的大名,由萧何所建,南越相吕嘉、朝鲜王右渠,以及大宛王、轮台王……这些胆敢与汉朝作对的家伙,头颅都有幸在上面挂过。 玉门阳关,对于整个汉朝而言,确如两座汉阙,立于宫室之外,以为屏障护卫。 傅介子道:“其实这样的‘阙’,历代皆有,且一直在移动。” “我听朝中太史说过,在周时,阙在陇关,出了陇关,便是戎地。” “在秦时,阙在临洮,秦长城到此为止,出了临洮,便是月氏诸羌。” “在孝武帝天汉年前,第一次远征大宛时,阙在酒泉玉门县。” “而后来设立敦煌郡,玉门关才西移到了此处,又造阳关,与之成掎角之势!” 从周到汉,足足一千年时间,疆域和边界,随着王朝帝国的壮大而渐渐推进。 傅介子意气风发,指着西方道:“汝等说,这阙,还会继续向西移么?” “会!” 三人齐齐应声道: “大汉疆域,绝不会止步于此!” “那汝等觉得,它该到哪?”傅介子看向三个年轻吏士。 骑吏奚充国想了想道:“应该到轮台去,孝武之时曾屯轮台,可惜后来放弃了。” 郑吉却应道:“我以为,应以葱岭为限,囊括南北两道,三十六国,让整个西域,都归属大汉!” 任弘不由颔首,郑吉说得没错啊,葱岭以东,压根就不是“新疆”,而是汉唐法理,自古以来,没得商量!看不出这